最后,将印好的纸张对折、装订,一本传世的族谱宣告完成。族谱修好后,家族成员会在祠堂里来一场隆重的园谱仪式,吃饭、唱戏、大宴三天。谱师也会作为上宾,为主人家点谱、颂文,做最喜悦的交接。不懂经营生意,不会使用网络,不懂得用现代技术代替老办法。王超辉仅凭他的不厌其烦,一点一点打磨手艺,渐渐地便成为了江浙一代最受敬重的谱师。一本本族谱,记录了一个个家族的血脉故事,王超辉也通过它们,完成了传递老祖宗手艺的使命。
匠人:
祖传技艺 6旬谱师每年刻字上万
据悉,微纪录片《东源村的修谱师》在浙江温州的东源村拍摄了7天。林志玲在片头解说词中说:“家谱,是一个离现代生活越来越远的词。但是仍然有人在坚持谱师的职业……在电子排版和铅字印刷的时代,他亲手在书页里留下墨香。”今年60岁的王超辉,是木活字印刷这门手艺的代表传承人之一,满是划伤的手掌和嵌满木屑的指甲,记录着他坚守的岁月。王超辉手中的木活字印刷术,已经被列入联合国“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”。王超辉说,在他的记忆中,他的爷爷就做得一手好谱。因当时家境富裕,并不希望子女分担谱师的这份辛苦,就将这门手艺传给了两名同宗的侄子。解放后,他只念完了小学便去参加劳动,但他天性爱舞文弄字。当时授业于爷爷的一名族伯就来询问他是否愿意学谱。他一口答应。从此以后的几十年间,王超辉每年要刻1万多个木活字、用掉近100支刻刀、70000多张徽制熟宣……15道木活字印刷工序,他都了然于心。“刻字要趁天气好,一般在上午做,一个字10分钟,午饭前能刻完15个字。”王超辉说,做好修谱没有捷径,靠的就是一刀一刀刻下去。捡字块、排字板、修家谱,这就是王超辉大半辈子的生活状态。一个黑漆发亮的长方形小木框里,密密麻麻排列着一厘米见方的小棠梨木块。每一个小木块上,都刻着一个反写的老宋体汉字,横细竖粗、字形方正却也不失曲线柔美、古雅动人。
蘸了墨汁的棕刷在字模上反复刷涂。原本浅黄色的木质字模,因为这样长年涂刷,早已和“字盘”浑然一体。等字模着墨均匀、充分后,再用一张上好的宣纸覆于其上。片刻后,又用另一把棕刷在纸面上轻轻扫动,直到纸背慢慢显出墨迹。宣纸揭起时,一张竖写繁体宋体书页,飘出了淡淡墨香。将若干张这样的文稿装帧成册,就成了一本典雅厚重的线装古书——这就是东源村传承了数百年的“木活字”印刷手艺。
宗族:
温州人的文化观念 修谱不曾中断
像王超辉这样的修谱师,在东源村有20人左右。浙江尤其是温州一带浓厚的宗族文化氛围,以及延续至今的修谱的旺盛需求,才得以让木活字印刷偏偏在这里完整地传承下来。据史料记载,浙南、闽北是典型的移民社会,当地先民或在宋代以前为避战乱迁移到了闽北,然后在明清时期又往北回迁。颠沛流离、聚族而居的生存背景,造就了温州人强烈的宗族观念,“三世不修谱,当以不孝论”,于是,在这里,修谱工作不曾中断。浙江人对于血脉渊源尤为重视,即使是在今天,每个氏族也都还保有祠堂和族谱。族谱每过三十年需要重新翻印,添补信息。专为宗族修族谱的职业——谱师也应运而生。
传承:
传统修谱需求减少 绝技或后继无人
宗谱印量都比较少,一般一次也就印四五套,不需要保留印版,而且每隔二三十年,甚至有的地方不到10年就得续修,所以从成本和操作难度上考虑,木活字都是最佳选择。在温州民间看来,用木活字制作出来的谱牒,年头越久越显醇厚典雅:略泛黄的宣纸上,一个个庄重大气的老宋体字,正是家谱古旧、源远流长这一特性的最佳诠释。
然而,在这门看起来“光鲜”的技艺背后,王超辉却有些失落。“旧时修谱是件大事。谱师携家带口,带着工具搬入要修谱的祠堂。客气的家族甚至还会用轿子请谱师来。工作结束后,宗族在祠堂内大宴四方,举行圆谱仪式。制谱经常就要一年。”王超辉说,现在修谱的需求没有以前旺盛了,而且电子排版、铅字印刷更受现代人欢迎。
如今,东源村的修谱师大多在温州一带行走、工作,但是能独立完成整个修谱工作的技师,都已经在50岁以上。王超辉的唯一传人是儿子王建新,今年32岁,当年因为生意失败,亏了几十万元,“想来想去,最终还是学了这门老手艺。”不过,最核心的老宋体刻字技艺,王建新还不太成熟,他在这道门槛上,停留了近10年,“感觉自己进步缓慢”。